尼尔森谈瓦格纳的《爱之死》
要进入《爱之死》特定的情感氛围,研究总谱和聆听音乐都是必不可少的,它们能够帮助你尽可能地接近作曲家的原意。通常在音乐会上,《爱之死》是紧接在歌剧的前奏曲之后,而前奏曲则定下了整场的基调。在听前奏曲的时候,我的胃会变得抽筋,心跳加速。这就像是一种音乐兴奋剂。
在歌剧演出中,你很难自始至终地保持精神集中,那是因为第二幕到第三幕终场之间有长达一小时的间隔。我曾经听说伊索尔德们在间歇时会见友人,品饮高月白兰地,或者编织(编织在此是指弗拉格斯塔特——译注)。当然,我绝没有做过这些事。
《爱之死》里有几处是直接写在passaggio(声音的音域转变)上,因此你必须驾轻就熟地迂回穿梭于E调、F调和升F调——也就是说,确保声音指向并驻留在前额的共鸣腔,尤其是在曲末时那延展的升F调极弱(pp)“hö;chste Lust”(无上之爱)。
瓦格纳在《爱之死》里写的并非是伊索尔德的死亡——她早在前一场已经归天——而是伊索尔德的升华。他看着面前特里斯坦的微笑而西赴极乐世界。
如果舞台灯光照明恰当,《爱之死》便更能感人肺腑。我相信没有一个伊索尔德站立在照明的光芒下,双臂上举,演唱“ertrinken-versinken-unbewusst-hö;chste Lust”(淹没—沉醉—迷失—无上之爱)时不会感到自己已是与天国近在咫尺之间了。
即使是在音乐会上演唱《爱之死》,你也得身着戏装。大幅度的肢体动作过于夸张,但歌词、形体以及脸部的强烈表情却都是必不可少的。要向四千多名观众传达你的演释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,由此可见专业照明系统的重要性了。
与温德加森在1966年拜罗伊特音乐节上演《特》剧,乐队与指挥得留心切勿“淹没“演员的歌声。当一支一百人的庞大乐队分散松弛的时候,歌声也就不可能被听到。你只能暗暗祈祷指挥不要太过投入以至于忘却歌手的存在。在“Heller schllend, mich umwallend”(多么情意绵绵,飘浮的碧波)中你只能听到“Hell”和“mich”,其他13个音符都被乐队盖过。有些指挥感觉竟然迟钝到连把你最末的“hö;chste Lust”也淹没了,他们永远在我的黑名单上。
我用瑞典语和德语演唱过伊索尔德。瓦格纳是个杰出的脚本作者。每个音节与音符相配得天衣无缝。翻译之作仿佛是在最为灿烂夺目的晚礼服下穿着一双跑步鞋。我对跑步鞋本身没什么意见,只是与晚礼服相配实在不得体。
在我的209场《特里斯坦》的演出中,我最珍视的是我演艺生涯中的最后一场,Wieland Wagner1970年拜罗伊特的制作。全曲最后的一组和弦消散后,过了整整一分钟的沉默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演出后一小时,布景和道具服装统统被烧毁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