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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端两人,一人身着毛衣、呢子夹克、羊毛围巾、格子帽、角边眼镜、分指手套、许多袋袋的长裤和棕色的旧皮鞋。他在弹着钢琴——莫扎特的A大调钢琴奏鸣曲K331。另一人戴着假发、围着带褶边的围巾、穿着绣有华丽锦缎的马甲、齐膝的马裤、丝袜和带扣的鞋。他在侧耳聆听。前者是GLEEN GOULD, 后者是W. A. Mozart。
Gould: (弹完了) 怎么样……?
Mozart: (目瞪口呆) 朋友,请允许我问一下,你在弹琴时总是坐这么低吗?
G.: 是啊。
M.: 并且总是坐在这张,呃, 椅子上?
G.: 是的,这是我父亲在我二十岁或者二十一岁时给我做的
M.: (谨慎的)可是它已经坏了。
G.: 是的,一次事故,一个机场官员站在上面,把它给站穿了。
M.: (不理解的)机场官员?
G.: 别管了(有点气恼),你是不是还想问我,为什么弹琴时总是跟着音乐在哼唱?对我来说,这倒不是什么很有价值的事情,只是不可避免,我从来也没能摆脱这个习惯,我很遗憾。
M.: 你不必道歉,我对此倒不是很介意,不是那个……
G.: 那是什么?
M.: 我该怎么说呢……我的意思是,你……
G.: 弹得太慢?
M.: 不,我写的Adagio 慢板,你却弹成了Allegro快板……
G.: 你是说太快了!
M.: Andante grazioso 优雅的行板,听来更像一个Largo 广板(平静的)我几乎都认不出了。
G.: (大笑)你不是第一个!有许多人把我的录音描述成“有史以来最令人憎恶的录音”。
M.: (不能理解)录音……?
G.: 有时间再向你解释吧,现在如果我们的话题集中一些我将会很感激,OK?
M.: “ok”,正如你所说,管它什么意思……
G.: 好的, …….(此处省去N段很专业的评论)
M.: 是吗?(讽刺的)很好,非常感谢你向我解释我自己的奏鸣曲。
G.: (有些不好意思)我承认第一乐章的演绎有些太特别了。
M.: (尖刻的)是啊,你说的真对(稍作停顿)我的曲子怎么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呢?
G.: (小心的抗议)很平常的曲目啊。
M.: 是很平常只要不是以你的这种方式来弹。
G.: 的确,我想让人们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去听,去感受,我想仔细研究它,分离它的基本元素,这样其主题的连贯性就被有意破坏了。……(此处省去一段很专业的评论) 更不用提对位了,彻头彻尾的戏剧化的享乐主义,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。(稍作停顿)你说两句吧。
M.: 听你以这种方式说话,我没什么好说的,任何人都会觉得你不喜欢我的音乐。
G.: (迅疾而激烈的)当然不是!你怎么会这么说?比方说你的第一交响曲,是绝对的瑰宝,我甚至在1959年Vancouver音乐节上还指挥过一次,还有你的前六部钢琴奏鸣曲,它们具有那种巴洛克的风格—纯粹的歌唱性—又怎么是你后来的作品好比的呢?
M.: (绝望的)我不知该不该高兴。
G.: (亲密的)莫扎特先生啊,在你离开萨尔斯堡时,你应该冻住你的风格,要是你后来的约三百部作品的风格不改变的话,我就太开心了。
M.: (思索)你是说……我该怎么说呢……维也纳腐蚀了我的风格?
G.: 很遗憾是的。
M.: (不大相信)换句话说,唐璜也不好,魔笛也不好?
G.: 不好!
M.: 我的后期的交响曲?
G.: 千万别提!
M.: 那我后期的感情奏鸣曲?
G.: 最差的就是它们了!无法忍受!请原谅我这样说。它们充斥着准戏剧化的自负,我录音的时候真想跳过它们,可没办法,得录完整了。
M.: 如果我不死,继续写下去,很有可能……
G.: (激动的,狂暴的) 垃圾!假设你活到70岁,也就是死于1826年,比贝多芬早一年,比舒伯特早两年,你以这样的趋势下去,我估计你最终将沦为韦伯(Weber),施波尔(Spohr) 之流的角色……
M.: 如果我理解正确的话,你是说我死得太迟了,而不是太早了……
G.: 夸张了一点,不过是这么回事。
M.:(冷酷的)不用我来告诉你,有你这种观点的人属于少数派,而且是只有一个人的少数派!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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